時間有腳 走過有紅豆餅的甜美青春
老舊的眷村已經在政府的計畫下更新，整個社區氣象一新、朝氣蓬勃。我望見社區中有一家賣紅豆餅的小攤販。胖胖、飽飽、鼓鼓的紅豆餅，安穩恬然地躺在燒得熱滋滋的鐵板上，等待著愛它們的人們提領。上一次望著這些紅豆餅是什麼時候呢？忘記時間有腳，已經是隔了好幾個不一樣的時空。
煩悶、沒有什麼力氣的時候，會喜歡回想過去。彷彿可以從中獲取一些力量，或一些無法明說、廣闊的時空感與奇妙的感受，然後現在的煩惱就會被縮得很小，看不見了。
上一次經過從前補習的地方，是多年以後；我像火車駛離一般，學生生涯被車窗拋得很遠很遠。圍牆的磚頭是新砌的，嫣紅和淡灰間雜，展現著新一代的氣象。這些年倏忽變化了許多事，街景一頁翻著一頁，連從前熟悉不已的街道也全變了。經過圍牆，轉彎繞進小巷子，竟然看到記憶裡相同的一條長長小隊伍，人們規規矩矩排著隊買紅豆餅。
這麼多年了，帶著藍毛帽的老先生依舊沒變。細瘦的身子，滿布脈絡的皺紋，仍俐落而輕快地做著紅豆餅，攤子上繞來繞去的，是帶著香氣的熱騰騰白煙。
我站在旁邊，看得出了神，好像掉進陽光仍是一片金黃的過往。好久以前，我還是一個高中生，綁著簡單的馬尾，穿著白衣黑裙，背著綠色的書包；下了課趕去補習的時候，便會在這裡排隊，買我喜歡的紅豆餅，享受一個厚實的、香香的、暖暖的午後。
畫面停格，排著的隊伍不變，香氣不變，包著紅豆的紅豆餅，依然一個個飽滿且厚實地躺在鐵板上。隊伍中的人們，有牽手的情侶、帶著小朋友的媽媽，也有穿白衣黑裙的年輕女孩，雖不是我熟悉的同學或朋友，但女孩臉上閃著的年輕光輝，在陣陣白煙和餅香中穿越了時空，映照當年那個也笑著等待紅豆餅的我，那段吃在嘴裡、甜在心裡的青春回憶。
剛從鐵板上拿下來的紅豆餅，冒著氤氳的白色熱氣，老先生不怕燙的、俐落的裝進牛皮紙袋裡。下午的金黃陽光，透過樹縫，轉變成淡綠色，靜靜灑落在老先生認真又笑呵呵的臉上。
紅豆餅被紅豆餡撐得飽飽的，胖呼呼地躺在鐵板上，靜靜而乖乖的等待著主人，有的將被帶到熱鬧的街市，有的將坐車回到滿室暖燈的家庭，有的將進入孩子大口張開的嘴巴，每一個紅豆餅都有不同的旅程，包裹著一個又一個圓滿幸福的故事。
我們都忘記時間有腳，就這樣日復一日，時光流逝，從年輕步入中年、老年，想念著有紅豆餅的那段甜美青春。
【作者速寫】陳家如，高雄醫學大學醫學系畢業，現為小兒專科醫師。父親為空軍榮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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